28、董秃子抛尸荒野
28、董秃子抛尸荒野
话说顾大嫂去牢城营部去找孔牢头，法显和尚回到窑洞，晁和尚劈头喝骂道：“法显，你他娘的真不是东西!”法显惊讶地问：“晁师兄，你骂我干什么，我惹着你啦？”
“骂你，骂你还轻咧!你他娘的不是个好熊，我听着就有气。人家董秀才的媳妇哭哭啼啼地求你，叫你领到坟上去看一看，这也是人之常情嘛，男人死咧，媳妇上个坟，记下男人的坟在哪达哩，以后来上坟哩迁坟哩也方便嘛，你他娘的就几步路的事，你不愿去!你说你找不着!你咋个找不着？那天埋葬董秀才，不是你跟着去的吗？你说你要看一下埋在什么地方了，他媳妇来了也好有个交待。人家媳妇来了，你又说不知道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？你才是这么个熊人!”
法显耐着性子等晁和尚骂完，然后回骂他：“闭上你的臭嘴吧，你那个嘴怎么那么脏!我不领她去看坟自然有不领的原因，用着你管吗？说实在的，那女人在这儿的时候，我就怕你多嘴惹事!”
“怕我多嘴？你不要胡扯！你为啥怕我多嘴？不就是怕我揭露你还想要那件棉背心吗？那媳妇把那件棉背心给你，你就领着去了。
“你胡说!”法显真生气了，骂他，“你知道个屁!前两天，我往沟口那边去挖辣辣根，看见董秃子被人抛尸荒野，光溜溜地扔在沙滩上。他的衣裳叫人扒走了，被子也不见了。”
“有这回事？”晁和尚说，睁大了惊愕的眼睛。
一旁的章和尚说：“肯定是叫人拿去换吃的了!那天我就反对过—我当时说了没有？—不要给他穿好的衣裳，不要裹好的被子，你们不听!”
法显说：“我告诉你们吧，还有更糟的事!董秃子的屁股蛋子上的肉叫人剜走啦!”
“真的？”
“不信，不信你们去看呀，我骗你们干什么？小腿肚子那儿还叫人刮了两刀。”
“谁干的，谁他娘的干这种缺德事情？”晁和尚大声吼叫说。“魏和尚，是不是你干的!”
魏和尚前几天因为刮死尸被牢头捆了一绳子还关了禁闭，这两天正在恢复被绳子勒得近乎坏死的胳膊。晃和尚一吼，他惊慌地说：“晁师兄，你可不要冤枉人!”
晁和尚说：“冤枉你？你娘个屁，我看就是你干的!普度禅师的尸体是不是你动的？”
魏和尚叫起来“晁师兄，你可是冤枉人。普度禅师的事我承认做错了，可我再也没干过那种事。这几天我的胳膊肿得连门都出不去，还能干那事吗？”
晁和尚问：“你敢说没出过门？”
法显忙忙地插了一句：“晁师兄，这事我作证，他是没出去过，饭都是我给他打的。”
晁和尚说：“那是谁干的？啊呀，这人都他娘的变成畜生了!虎毒还不食子哩，人吃开人了，这人还叫人吗!”
大家都不出声，法显又说：“你不是问我安的什么心吗？我告诉你吧，就为了这事。你去看看吧，尸体冻得硬邦邦的，干不拉几，光溜溜的那样子，我怕那女人见了受不了呀!”
晁和尚哑口无言，过一会儿才说：“那就不该叫她去营部打听。”
法显恨恨地说：“不是你叫去的吗，你还说我？”
晃和尚不言声了，但恨恨地嗨了一声。
已经是黄昏了，从和尚们窑洞看出去，对面的悬崖边上仅剩下一条窄窄的夕照，山水沟里已是阴影瞳朦。和尚们去食堂打了菜糊糊，吃完就躺下了。
和尚们吃完就睡下了。吃了就睡，减少无谓的活动，把热量的消耗降低到最小，是大家的共识。但是，法显和尚还没有睡着，就听见草帘子的响声。法显和尚问了一声：
“谁？”
“我，法显师兄。我又找你来了。”是顾大嫂的声音。
法显和尚坐起来穿衣裳，同时轻轻地喊了一声：“喂，董秃子的老婆又来了，怎么办？”
晃和尚说：“那就叫进来呗。”
法显和尚便朝窑洞口说：“进来，你进来吧。”
天还没黑尽，洞口的草帘子斜了一下，窑洞里透进一片朦胧的亮光，一个人影爬上台阶来，站住。这是因为窑洞里太黑，她怕碰着什么。法显和尚叫她等等，点上了豆油灯，然后问她：“找到人了吗？”
如豆的灯光照在顾大嫂的脸上，她的脸色苍白，且不清晰。她哀哀地说：“法显师兄，我还得找你，求你帮助我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，要哭，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睛。法显和尚忙忙劝她：“不要哭，不要哭。你坐一下，坐下说，出什么事了，没找到人吗？”
她擦了擦眼睛坐下了，还坐在法显和尚的铺角上。法显和尚蹲在她的对面。在窑洞里站着是很累的，因为窑洞很矮，总要弯着腰。
顾大嫂告诉法显和尚：在营部的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孔牢头。孔牢头翻开死亡人员登记册查了查，说她官人真是死了，七天了，但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。她要孔牢头去问问掩埋组的人，孔牢头叫来了一个叫段云瑞的人。但段云瑞说他只是负责登记姓名和死亡日期，不去坟地。而负责掩埋的人，一个吃脏东西死了，另两人病重，在窑洞躺着。新组建的掩埋组又不知道先前的情况。她在办公室哭泣很久，说找不到丈夫的尸体就不回兰州去。孔牢头竟然发火了，说：“咦，你不回去呀，那好办，我叫人给你找个窑洞住下。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!”她不说话了，还是哭。孔牢头就又说：“真不想回去吗？那我就给你编进尼姑队里干活！”她不敢哭了，也不敢说什么，就又来找法显和尚了。
“法显师兄，求你帮帮我吧。”她哀求着。
听了顾大嫂的叙说，法显和尚的心放下了，问她：“你叫我怎么帮你？”
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